作业与作品

□路新民

我的职业使我有机会经常与天南海北一些素未谋面的研究生在电话里交流写作上的技巧与方法，有的学生甚至还与我交上了朋友。在与朋友的交谈中，使我对他们的学习情况有了更多了解。

据他们说，老师对研究生的学习要求很多也很高，其中有这么一项，那就是必须在三年学涯完成多少多少量的论文作业发表。难怪，我在审读这一层次作者的稿件时总有这么一种感觉：许多稿件充其量只能算是作业，距离发表的水平甚远甚远。他们与我说，有啥办法？！为了完成已被量化了的论文作业，我们不得不整日埋在图书馆的资料堆里东摘西抄，东拼西凑，夜以继日，很是辛苦。作业完成后为求公开发表，又不得不一稿多投于相关期刊，以确保万无一失。好不容易得到编辑部的一纸采稿通知，有的还要我们支付版面费，否则将作弃稿处理。为了满足老师的要求，也为了自己日后能顺利得到毕业文凭与学位证书，我们又不得不向老爸老妈讨钱，以换取公开发表的作业交差于自己的老师。

电话的这头，我感到心酸！我相信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一次，我曾试探性地问一位投稿于本刊并被采用的女博士生，说是要收版面费两千元（一个版面收费标准为五百元），当她表示出无奈的认可时，我告诉这位学生“本刊不收版面费，采稿一律以质量为标准”后，她即刻感激万分。我知道这是一种行业不正之风，需要我们自己去检讨。但朋友们讲的这些，难道我们的教育就不需要检讨吗？

什么是作业？什么才是作品？我不是辞学研究者，所以也无需我去为作业与作品下定义。但不管怎么去理解，二者的区别还是泾渭分明的。前者是教师给学生布置的功课，后者是个人发表于报刊的文章。作业与作品的性质不同，其写作上的要求也是不同的。前者是从练习的角度出发，允许有模仿他人作品的痕迹，因为作业是学习的一种手段，是老师教学效果的一种反馈。而作品的要求是绝不能以作业的要求来要求的。我想，这对于我们的大学老师，尤其研究生导师是不言而喻的。

既然是作业，何必强求发表？若是作品，又何必强求一律？当然，我不否认培养目标，也不否认有学习优异、擅于写作且作品已达到发表水准的学生存在，但他们毕竟是少数，不可能是全部。

教育的改革与开放，为我们带来了全新的现代理念、现代思想，如开放学习、自主学习、协作学习、个别化学习……我想，以同一标准去要求全体学生的作法不仅有悖于现代教育理论，也有悖于我们老祖宗的因人施教理念，这种工业时代批量生产人才的模式，似乎已不适合当今知识经济时代的社会需求，时代可能更需要我们去培养一个个极具个性发展的创新型人才。现在，为大学输送后备人材的普通高级中学都在广泛开展研究性学习课程，其目的就在于改变学生以单纯接受教师传授知识为主的学习方式，使学生在老师指导下，从自然、社会和生活中选择并确定课题进行研究性的学习，在学习过程中去主动地获取知识，应用知识和解决问题。而我们的大学教育，尤其研究生教育却还固守在传统教学模式的园囿中不能自拔，难道我们不能做些检讨与反省吗？

不少研究生与我说，他们的导师对学生们的作业过程几无指导。也就是说，作业的方法没人指导。其实，现代教育理念下的教学，就是教学生学习之方法。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我看来，与其强求学生发表一定量的作业，还真不如教会他们如何去做研究、写研究报告（或论文）的方法，没有必要去硬性规定发表数量。三年研究生学习，若有一篇独立完成的相当质量的课题研究报告足矣。